《父母爱情》② | 改变人生的不是道理,而是习惯
「经典共读精华领读」栏目开启4年了,未来我们会在持续提炼人物传记精华内容的同时,新增心理、影视原著、社科、现代文学等多领域共读书目,为你带来更加新颖、沉浸式的阅读体验,激发你对人生的深度思考。
这一次,我们读的是豆瓣高分同名剧原作《父母爱情》,作者是著名作家刘静,这篇小说从家庭出发,讲述男女主角江德福与安杰结为夫妻,两人抚养五个孩子,共同走过风风雨雨的几十年。步入老年后的他们回首往事,觉得能携手度此一生是无比幸福的事情。让我们一起阅读这本书,感受父辈们的平凡爱情。
我们会从连续留言互动10期的朋友中抽取3-5位赠送精美图书,欢迎大家每天坚持阅读。
领读 | 小静
十点人物志原创
今天我们继续阅读刘静的作品《父母爱情》。
昨天我们读到父亲和母亲在介绍人的安排下见了面,母亲一开始不太乐意,但最终还是缴械投降,和父亲步入洞房,并生下了我大哥。
那母亲和父亲之后的生活会如何呢?如此不同的两人能和谐共处么?让我们开始今天的阅读吧。
家属大院
我对父亲有感观印象时,他已是个相当一级的首长,在我们住的家属大院里,他和王海洋的父亲同是最高长官,只不过人家是司令,我爸是政委。
我家住在营房的最后边,也可以说是最上边。那座有着红色屋顶的独门独院的房子建在一个半山坡上,左边是王海洋家的一模一样的院子和房子。
这两个深宅大院简直有些目空一切,它们威严地俯视着用石头围墙圈起来的部队大院,好像司令和政委连部属们吃饭睡觉这样的生活琐事也要瞭望一样。
我时常爬到我家的院墙上,向下瞭望着袅绕炊烟和比例缩小了的行人,马上有一种一切都不在话下的感觉,在我的肢体内像菌类一样悄悄地蔓延。
我家的院子大得足够我们七个骨肉同胞在里头捉迷藏胡闹的,那种像小刀划在玻璃上一样尖锐的吵闹声,很容易让人误解成这里是一所小学校或托儿所什么的。
这种欣欣向荣,人丁兴旺的景象,对我家左边的邻居,无疑是一种恶性刺激。
王海洋他妈常年有病,一年有半年呆在医院里,在家这半年也是皱着个眉头,紫着张嘴唇大喘气的时候居多,独子王海洋的孤单和寂寞是可想而知的。
好在他进出我家大门极为方便,有时甚至连门也不用进,索性翻墙而入。反正我家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多他一个不扎眼,少他一个也不觉得。
他像我家的老几一样长在我们家,后来竟真成了家里的一员,入赘进门当了倒插门女婿,成了喊我老七的丈夫,不过这已是他妈病逝他爸又娶了新人以后的事。
我父亲的工作很忙,他对我来说有时只是一个来去匆匆的背影。我们的母亲同王海洋他妈一样深居简出,但我母亲的面部白皙气色极好。
只是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却不似王海洋的病妈那样,总是深情地爱抚在王海洋猴子一样干瘦的脸上。
母亲总是一副很烦我们的样子,对我们七个小活物没完没了接连不断的要求和纠纷,始终缺少一份做母亲应有的耐心。
她大部分时候是皱着眉头听我们说话,听不到一半她就会挥着手不耐烦地把我们从她身边轰走。
她的这种继母似的态度跟我们的父亲简直没法相比,因此,我们兄弟姐妹在情感上比较靠近我们的父亲。
热爱海岛
母亲跟父亲在青岛这座景色秀丽的海滨城市结婚时,对“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句古话还没有实际性的认识。
虽然她万分委屈地嫁给了我父亲,但对婚后丰厚的物质生活和安逸日子基本是满意的。
只是母亲做梦也没想到,她嫁的在第一次授衔时被授予海军上校的丈夫,在广义上讲,其实也是个兵。
因此,在父亲接到去一个边防要塞任职命令时,她竟气愤地骂我父亲是“骗子”,说我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她那泪流满面的样子,真像是一个被人贩子拐卖的良家妇女。
父亲提着一个柳条箱独自到要塞赴任去了,据说母亲竟连出门送他一送都不肯。
母亲拖着我的大哥国庆,抱着我的大姐亚洁,肚子里塞着我的二姐亚萌,固执地留守在青岛海军基地一套日式营房里。
但母亲开始那种誓与青岛共存亡的架势不到半年就没了气势,虽然母亲身边有个五十多岁的寡妇帮佣,但她渐渐地竟有了身心交瘁、力不从心的感觉。
舅舅和姨妈趁这个时候帮助我的父亲攻进了青岛那座日式老宅,母亲又一次向父亲举起了依然纤细的双手,拖儿带女踏上了千里寻夫的路程。
父亲任职的要塞,是一些散落在一个狭长海岸线上的大大小小的岛屿。母亲一踏上其中最大的一个作为要塞区最高首脑机关的岛屿,就被这里的荒凉、闭塞和单调气得够呛。
但这时回头已是不可能的事了,母亲和她的一双儿女已被青岛市注销了城市户口,手里盖着红章的随军迁移证告诉母亲:热爱海岛、保卫海岛、建设海岛、繁荣海岛是她唯一的一条出路。
当时,这样豪情满怀的口号被守岛的军民用海边的鹅卵石铺排得到处都是。母亲看着这架势,知道一切挣扎和努力都是徒劳的,母亲轻轻叹了口气,竟认命了。
母亲开始了无可奈何的热爱海岛的生涯。保卫海岛的事不用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操心,建设和繁荣海岛是她能够做到的。
但岛上没有工厂,没有企业,她从青岛那家老字号药店开出的关于工龄、工资诸多条条的工作调函几乎成了一张废纸。
母亲那时因肚子的不便竟还暗自窃喜这种无工可做的轻松和自在,等她回过味来,觉得万万丢不得这份国家正式工作时,那张调函就真的只能用去擦屁股了。
母亲成了地地道道的、无事可干的随军家属,她跟那些从农村随军來的家属们从形式到内容,完完全全地统一了。
我和我上边的几个哥哥姐姐,就是打劫着母亲这种破罐破摔的潦倒心境,乘虚而入,欢天喜地的挤进了这个热闹的世界。
以我现在这种为人妇为人母的角色去体贴当年的母亲,我给予母亲以相当的理解。
试想,在那样一个时代环境,我母亲除了生孩子还能干点什么呢?你总得给她点成就感吧。
父亲又一次在心中暗自窃喜。父亲把母亲的又一次失败,看成是他又攻占了一个敌人据点。
浑然天成
我的父亲一直是朴实的,即便他的官做到了一定程度,这种质朴也没有多少褪色。这种质朴浑然天成,是农民出身的父亲最可贵也最可爱的一种品质。
这种天然的朴实加上城市资产阶级家庭出身的母亲的反衬,我们的父亲在我们七个兄弟姐妹的眼里不仅可亲可敬,而且平易近人。
母亲对父亲的朴实总是嗤之以鼻,有时甚至无法忍受父亲这种朴实。
我就经常见到母亲在面对父亲那种自然流淌的朴实时,脸上所溢于言表的那份神情,那神情同一个急着赶路的城市人被一个乡下人拦住问路时的德行一模一样。
那时,社会上的大气候是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实行强制性改造甚至专政;而在我家的小气候里,情形恰恰相反,资产阶级猖狂得不成体统。
资产阶级出身的母亲在对农民出身的父亲进行着诸如饭前便后冼手、饭后漱口揩嘴、睡前洗脸冼脚洗屁股,等一系列改造的同时。
还得寸进尺地要对父亲一些先天的习惯进行彻底的清除。父亲吃饭时总要闹出一些动静,手上的,碗上的,屁股下的,这些母亲还能够忍受。
让母亲不能忍受和深恶痛绝的,是来自父亲嘴巴上的,母亲一听到父亲雄壮有力的吧嗒吧嗒声,就会呈现出一种美尼尔氏综合症的症状。
母亲对父亲这张在吃饭时吧嗒有声的嘴生了几十年的气,同时也同这张嘴进行过不懈的斗争。
但父亲可以改掉饭前便后不洗手、饭后不漱口不揩嘴、睡前不冼脸不洗脚不洗屁股的毛病,但对这吃饭随意的权利决意誓死捍卫。
后来我想,这大概是父亲被母亲管出了逆反心理。
母亲管不住父亲的嘴,就把气撒在我们七张无辜的嘴上。“不许出声!”母亲用筷子敲着大理石面的饭桌,脸吊得像个修道院的嬷嬷。
有时真不知父亲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反正每当这时,他的咀嚼肌总是异常有力,双唇发出的声音震天动地,哪怕他吃的是一块又白又嫩的豆腐。
我们的七双小眼睛就盯住母亲看。母亲又总是不说话,只用白眼珠子瞪着父亲,那里边盛满了鄙夷。
结语
今天,我们读到母亲虽然改掉了父亲饭前便后不洗手、饭后不漱口不揩嘴这一系列毛病,但对于他吃饭吧嗒声却无可奈何,只能狠狠管教几个孩子,不准出声。
不同的生活习性还是可以慢慢磨合、相互改变的,但不同环境附带的亲属又该如何相处呢?又会有着怎样的摩擦?
让我们期待明天的阅读吧。